【第十一回】


  微風輕徐,拂動幾許髮絲,微閉的雙眸有著沉沉的睡意。 

  「咿」的一聲,房門被推開,藍袍侵襲,長髮及腰,熠熠星眸,直挺的鼻,略薄的唇,劍眉凜冽,襯著一張俊毅非凡的臉。 

  「少主──少主……」來者四處張望,喚了幾聲後,眼角餘光不意瞥見擱置案桌上的一幅畫像。 

  信手拿起,細細審視,畫中人與前日少主帶回的那個人相似,差只差在少主未將他的雙眼填上──咦?有落款……他一字不漏的唸出── 

  執子之手,恨意奔流, 

  與子偕老,悲愴難收; 

  道是鴛鴦夢已破,錦書難託, 

  卻又夜夜交歡, 

  一在西來一在東。 

  剎時,眼底驚詫不已。 

  「星弈。」睜眸,淡淡的,啟唇喚道。 

  「少主,你醒了?」 

  「我一夜未眠。」仍舊淡淡描述著。 

  聞言,臉上迅速佈滿疑惑。「少主,昨夜是你的新婚之夜,何以你……?」 

  「星弈,你相信嗎?我從不認定這段婚姻。」 

  垂下眸子,「我明白。」 

  「你明白?不,你永遠也不會明白。」慵懶的起身,逐步朝黑星弈邁進。 

  「少主?」被古瑩臉上嘲諷的神情給震攝,他有些迷惘。 

  乃知少主卻一把拿回畫像,輕輕撕扯成兩半,臉上笑容有些詭異。 

  「少主?!」 

  「留了人,沒了心,毫無意義。」這是他給他的答案。 

  「啊?」 

  疲累的靠在黑星弈的胸膛,倦意,是有些不自主襲上身來。「星弈,你懂這首詩嗎?」 

  「嗯。」 

  「那麼你就會明白我為何囚禁那日闖入藺城而不予殺他的原因了──」 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 

  昏暗的光線,陰溼的地牢,怵目驚心的斑斕血跡一路延伸至四肢被鍊住的犯人身上。 

  「咳,咳……」他輕咳幾聲,身子因不適而再度醒來。 

  有些冷,身上破爛的單衣無法禦寒,他蜷縮一旁,髒亂的臉孔襯著散亂的長髮,面目看起來竟有些可憎! 

  「喂,吃飯了。」 

  牢裏送來一碗飯菜,黑暗中,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正用力向前攀爬著。 

  不意嘔出一口血,攀爬的手停止前進了,體內深沉的痛楚擾得他再也沒有一絲氣力來匍匐前進。 

  「欸,來來來,喝酒了。」牢外又再度響起看守牢房的士兵聲音。 

  其中一個士兵打了個哆嗦,邊忙把手搓熱邊說著,「呼,有夠冷,不喝點酒還真無法忍受。」 

  「你還好,有個大衣可以禦寒,你瞧那個人,衣衫襤褸的,不給凍死才怪。」 

  「他不給凍死也要失血而亡,瞧他那副模樣,若是他再繼續嘔血下去,恐怕賸沒幾日好活囉!」 

  「是說也奇怪,只要闖入藺城的人都殺無赦,怎麼這個人還可以活到今日?」 

  「你不知,這個月是少主的大喜之日,怎麼能夠處決人犯?想觸楣頭啊!」 

  「說的也是。來來來,繼續喝,繼續喝──」 

  「咳,咳……」又咳了幾聲,沒人搭理他,一絲理智終不敵沉沉的疲意而再度沉眠,腹部的傷口好痛,好痛── 

  天璣……微睜的雙眸終於閉上,饒賸一團黑幕。 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 

  新房內,孤瑤瑟坐在梳妝檯前,侍女為她梳妝。 

  「好了,妳們下去吧。」冷冷的喊退左右侍女,新娘臉上沒有一絲新娘該有的笑顏。 

  左右侍女微一欠身,全都退出新房。 

  望向新床,這一個月以來,他未與她同蹋而眠,她鬆了口氣,畢竟新婚夜他便被她劃傷手掌,再加上他眼底的冷,說來,她有些驚慌,甚或,有些欣喜,倘若他就此休了她,她或許得以回到阿生身邊,可,至今,他仍未說過什麼,甚至,她只見過他幾次面,愈見,她對阿生的思念便愈深,他與他相似的臉孔實引得她有些失落。 

  唉,他的不告而別致使她沒有理由再留在岱宗山腰,被迫回到孤城,接受這門親事,為的,是兩城的和平,犧牲的,是她一生的幸福。 

  看著鏡中的自己,美麗無與侖比,只是再好的美,他也看不見,女人需要的,只有一點他的垂憐。 

  推開房門,漫遊藺城的花池是她唯一的樂趣,精細的景緻是貧乏的孤城所缺少的,她漫步其中,深鎖的雙眉終於有些緩和。 

  不期然,少主的身影映入眼簾,她下意識巡尋他的身影,腳步不自主隨他去。 

  見他走入一處她從未駐足的階梯,她躲於草叢後,冷眼看著少主走進又走出,直到站於門畔的士兵撤走後,她看了看四周,確定沒人,立時輕巧飄進門內。 

  暗處,一雙冰冷的眼眸正無情的注視著……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舞暉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