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十七回】


  夜半,暗淡的月光輕然映射,一片漆黑的室內透著暈藍赤光。 

  不擾懷中人,瀟湘子悄然起身,掀被落足。 

  銀髮飄然拂過他全身的神經,他輕睜開惺忪的眸子,默然看著他走過的足跡。 

  顛步來到窗閣,垂下的雙眸隱於淡淡哀愁,腹部的傷口不斷傳來的刺痛令他忍不住皺起了眉。 

  驀地,他摀唇輕咳,帕上多了抹殷紅血跡。 

  他一驚,急忙收起帕,念頭唯一! 

  玉天璣仍舊默言,看著他單薄衣帛露於月光下的瘦弱身軀,眼底的冷意遂化做無止的愁意。 

  良久,他旋身邁出房門。 

  他輕輕起身,穿好了靴,同他的足跡步出房門。 

  出了房門後,他來到花池旁的小石欄坐下,抬頭望向蒼穹,無語。 

  『……我是誰?與你夜夜交歡的人啊!……』腦海裡莫名響起少主的話語,宛如一把利刃插進心頭,滴血不止。 

  『……不要忘了你的功力有一半是我給你的!……』 

  倉惶甩頭,想把這些話語給趕出心底,卻沒料到愈是不想,愈是毅然駐進心底── 

  他無法不去在意! 

  說穿了,這是一種嫉妒的心裡。 

  他……有權去嫉妒吧──縱然是在天璣對他說出「我愛你」,他依舊不敢確定! 

  「與你夜夜交歡的人……」這句話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,他──不願承認他的心的確有了動搖之意,他知道這不應該,可他……無法去相信── 

  身後,玉天璣悄然而至。 

  輕回身,甩動長白衣袖,銀髮飄逸,與眼底的冷搭然相稱。 

  緩步走近花池旁的秋千,他淡然坐下,與秋千一同淡淡的搖了起來。 

  嘎然作響的聲音揚進他的耳朵,他慌忙抬頭,卻見玉天璣隨著秋千的擺盪搖呀搖,晃呀晃,在月光的照射下彷若仙子,美得令他怔忡。 

  想什麼;疑慮什麼,全在此刻停止! 

  「……天璣──」伸出手,隨風飄蕩的銀髮向來是他的最愛,可為何,手卻在那剎那停下? 

  他輕咳了幾聲,喉中的哽咽令他難受。 

  「你在意嗎?」 

  風中,淡淡傳來玉天璣輕脆的嗓音,驚得他鞏起了眉。 

  「如果我說我全然無印象,你會相信嗎?」 

  他竟然答不出話?該死的!他竟然答不出話?! 

  「與他夜夜交歡,甚而身上有一半的功力是他給的,這是事實,我無從辯論,若說你全然不相信,更甚毫不在乎──我,不相信。」 

  天璣……有一瞬間,他幾近以為他就要離他而去,為什麼──偏偏要給他這種折磨?他都已經聽到他說愛他了呀…… 

  「我不知道──該怎麼說……我只知道,我愛你。」 

  這時候該怎麼做? 

  該是上前抱住他,證明他並不在意? 

  抑或更深情的吻住他,與他水乳交融,去證明他的心? 

  可──一時半刻過去,他什麼都沒有做,依舊愣望著他的背影,與之一同搖晃的秋千。 

  漫長午夜過去了,他透過舞逸的西風撫著他的髮,慟,難以再化開…… 

  垂下眸,他依是靜默,逐漸盈滿眼眶的淚水卻潸然滴落── 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 

  翌日,瀟湘子依旨來到御主的寢室。 

  「御主。」冷淡的話語,冷漠的態度。 

  御主卻是滿心歡喜,一把便握著他的手,帶他來到座椅。「瀟湘子,不必如此客氣,隨意即可。」 

  他淡淡頷首,嘴角輕扯道:「不,你是主,我是民,在下不敢逾越。」 

  「欸!瀟湘子,不要如此見外,御主算來是你的舅舅,你就不要再推辭了。」一旁的古旗見狀,趕忙前來勸說,以緩和僵硬的氣氛。 

  他冷眼一掃,淡然道:「我沒有親人!」 

  聞言,御主與古旗的眼底滿是掩不住的訝異。 

  「磐兒……」御主一急,匆忙喚道。 

  輕掙開御主緊握的手,瀟湘子冷然往後一步,道:「我叫瀟湘子,是血道天宮的二宮主,非是藺城的少主,更不會是你的侄子!」 

  「放肆!」古旗立時變了臉。 

  「欸!」御主冷眼一瞟,阻了古旗的動作,繼而取出蟠螭玉珮,置於瀟湘子眼前。「你記得這塊玉珮嗎?」 

  「這是我隨身之物,怎會不記得?」 

  「這塊玉珮是藺城的國寶,只是藺城的繼承人才能擁有,因此說你是藺城的少主,並不為過!」 

  他旋身便走。 

  此舉又是一驚。御主忙喚道:「磐兒──」 

  瀟湘子繼續趨前,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。 

  「……磐兒──磐兒……瀟湘子──」 

  逼不得已,御主喊出了「瀟湘子」三個字,瀟湘子卻因此停步。 

  「磐兒……」御主見狀,喜出望外。 

  半晌,瀟湘子冷冷釋出一句:「給我一些時間想想吧!」語畢,步出室外。 

  「磐兒──磐兒……唉──」徒賸御主的嘆息迴盪室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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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舞暉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