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十九回】


  愛一個人,很簡單。 

  傷一個人,毋須費力。 

  承諾,人人都給的起,只是通常承諾的人都做不到。 

  說什麼永遠? 

  說什麼一生一世? 

  謊言吶,是最美麗的東西,擅於糾纏人心,易於刺骨傷意,人啊,卻是傻的令人無法不去放棄。 

  他……也是其中一個嗎? 

  當承諾流於口頭上的言詞之時,他怎能否認那些烙印於心的回憶? 

  他愛──愛呀! 

  比誰都愛! 

  比誰都疼! 

  怎是……那時說不出口── 

  他動搖了嗎? 

  為了那曾經存在的事實。 

  他放棄了嗎? 

  為了自己厭惡的身世。 

  不!不!!他不承認、他不承認!! 

  天璣他……他愛他,他說愛他──他說過的話啊!! 

  不會消失──永遠不會消失…… 

  已然發生的事情怎能再從頭? 

  如果可以,來世讓他再選擇的話,他會選、會選── 

  會選擇怎樣的結果? 

  『給我一個理由我就信。』 

  那晚的話語突掠過腦海,天璣在他懷裡隱隱顫抖著身子,他瞧不見──他的表情,他不知道……他的情緒,他──他…… 

  理由──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,倘若,連一個欺騙的謊言都編織不出來的話,他……又拿什麼顏面去說愛他? 

  他一無所有! 

  他給不起! 

  偏偏在此刻……他無以駁議。 

  無力感──深沉。 

  天璣,叫我怎麼把你從我的記憶中刪除? 

  怎麼……刪除── 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 

  新房裡,新娘子不再美麗的容顏,一顰一笑,冷映至極。 

  軟禁,多麼令人厭惡的名詞;偏偏,此刻她就是如此。 

  新娘子……她比誰都喜歡這個稱呼,只要新郎是阿生,生或死,貧或窮,她誓言跟隨! 

  不會改變──她的心不會改變! 

  阿生……阿生──你聽見我喚你的聲音了嗎? 

  一起走,我們一起走──一起走啊…… 

  面對著銅鏡中的自己,美麗的新娘子握緊雙拳猛搥桌面,眼角垂淚,低低飲泣了起來。 

  「阿生……阿生──」 

  寂靜的室內,靜的,沒有一絲聲音。 

  輕盈的腳步侵襲,淡然的,幾乎讓人摒息。 

  「妳還真是念念不忘啊,孤、瑤、瑟!」嘲諷的語氣,相同的臉孔,從未踏入新房的少主,終也一腳踩了進。 

  聞言,她煞時停止哭泣,轉頭,便是無情的目光投注。「你來做什麼?」 

  「唉呀,真是無情!我是你的丈夫,當然有權利進來屬於『我倆』的新房。」無意也好,有意也罷,「我倆」二字,倒是清楚的劃清了兩人的界線。 

  他恨她,她知道嗎? 

  呵呵……可悲的女人,永遠都是生活在夢想之下,痴妄一切,奢望一輩子! 

  「我的丈夫是阿生,不是你!」 

  「事實,卻是我是妳的丈夫,不是阿生。」 

  「你走!我不想見你!」撇頭,她一刻也不要見到他!縱然那張相似的臉孔是她癡心醉想的一切! 

  阿生──阿生……心底,她無助又悲悽的吶喊著。 

  深吸了口氣,默然的看著她激烈的反應,她垂在眼角的淚他不是沒有看見,劃在她雙頰的淚痕他想抹也抹不去,怎生的乖違?這樣的女人,剛烈又誠摯,一旦愛上,便是死心塌地,男人嘛,要求的不多,縱使流連花叢,也希望最後待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如斯的女人,可他──找不著一絲愛憐她的理由?他很想、真的很想試著去疼惜一個貧瘠女子的心,但……遲了! 

  假如,他不曾遇上他,他不會曉得何謂刻骨銘心。 

  倘若,他真的有一絲將他放在心上,「瀟湘子」三個字怎會惹得他欲除之而後快? 

  如果,他忘得了初見面之時悽苦的喊聲,藺城少主之位,誰接任都好,他,不在乎。 

  他說,他的名字是天璣,他的天璣不曾喚他的名,即便是在歡愛之愉,他口中喚的,他眼底看的,仍舊是磐、磐、磐! 

  他何時才會看他? 

  他何時才能將他眼底的冷意給抹煞,進而佔據他的心? 

  何時,他才會開口喚他一聲……瑩。 

  旋步,淡綠衣袍遠離,少主伸手帶上厚重的門籬。 

  摒足了氣,孤瑤瑟怔然的望著扣的死緊的門板,隨後一只玉瓶丟上了門,碎裂一地。 

  「啊……阿生──阿生……」 

  滿室,只賸下她淒苦的喊聲。 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 

  「古旗。」廳上,御主持杖憂心忡忡的喚道。 

  「御主。」忠心耿耿的古旗隨侍身側。 

  「唉,磐兒不肯認我,瑩兒又避不見面,所有的事情百廢待舉,整個藺城都成什麼樣了?」搖了搖頭,御主憂愁的說道。 

  「御主,放寬心吧!兩位少主只是一時無法適應而已,況且大少主自小就被血道天宮的宮主所撫養,在他的記憶中本就沒有藺城的存在,現在要他接受他即是藺城大少主之位他當然無法習慣,再過一陣子,等大少主想通了,他自然肯叫御主一聲『舅舅』。」 

  「只怕事情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。」 

  「御主,你還在擔心什麼?」莫非另有隱情;古旗如是想。 

  「瑤兒啊!」 

  「二少夫人?」古旗訝然道。 

  「古旗,你忘了,瑩兒尚未與她圓房,現在,更是不肯踏入寢室一步,這些日子以來,瑩兒都睡在他的書房,與他的侍從星弈同出入,不過問任何事情。」 

  「這──確實是一個問題。」二少主的脾氣向來比誰都拗,要他回心轉意,恐怕登天還難。 

  「尤其是……」住了聲,御主欲言又止。 

  「是什麼?」 

  「玉天璣!」 

  「哦!御主所指乃是大少主的朋友乎?」 

  「他才是所有問題的來源!」撫額,所有的問題愈積愈多,已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。 

  「啊?」古旗不解。 

  無暇理會古旗的疑問,御主斂眸,全部的思緒盡在玉天璣一人身上打轉,希望一切皆是他庸人自擾而已,磐兒他……他的感情不深、不深啊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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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舞暉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