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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卷九


  天山的日出很美──

  ……他看著。

  沒有任何表情。

  算是一種逃避,何時他才願意醒來?

  天山不知;冰地不知;蒼狐不知;晏小丹更不知!!

  寧靜讓自己就這麼呆坐著……愣望著──看著……一如平常的天山日出。

  他不動。

  傷勢很重。

  他不想。

  有時心悸。

  蒼狐不來,他鬆了口氣。

  俊俏的臉孔依然毫無生氣。

  當殘破的記憶一點一滴的從腦海裡拼湊起,自尊──早已消失無蹤。

  恨的是──

  仍舊眷戀他身體的餘溫……

  別再想了──好不好?

  蒼狐別再侵佔他的腦海了,好不好?

  別對我那麼好,好不好?

  不要了……好不好──好不好……

  他不要──早已叛逃的心意……

  不遠處,灰白的身影凝望。

  冷著臉,右眼的傷口彷彿還流著鮮血。

  傾訴著……丹,這眼是為你所傷,你終須賠。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

  不知從何時開始,回憶,在腦海逐漸變得清晰。

  有時候,他寧可慶信自己的失憶,也不願面對這時的尷尬。

  他知道,蒼狐不來。

  心裡,有些失落。

  莫名,真的失落的莫名。

  他還在逃避。

  一味的逃避,以為這樣就能離開天山,繼續當他的風流劍客晏小丹!!

  ──什麼叫絕望?怎麼在此刻才深烙於心。

  驚懼。

  關於那晚。

  不該發生的事情,放蕩的行為已是超出他所預料。

  ……不要想起。

  真的。

  怎麼揮之不去?

  「……蒼狐──」他喃唸,拚命壓抑的意識在逐漸昏沉的腦袋中悄悄攻佔──

  月圓夜。

  向來孤身的蒼狐滿身是血的帶回一個人。

  那人孱弱的呼吸直纏繞他頸項,雙手欲持乏力的緊擁他腰身,迷濛的雙眼透著一絲浮動的情愫,偎在他懷裡,那人顯得貪婪他溫暖的軀體。

  「──水……」他說著,欲拒還迎。

  「不,你中了毒。」冷道,擁著他,他似乎也在倚賴他的溫暖。

  「……水!!」他皺眉,一定要。

  「清醒些,你中了毒。」他提醒,手未曾稍移。

  「唔!」突地,他陡地一震,再次噴出鮮血,身子也因後座力推開了蒼狐,離開了蒼狐的懷抱,混沌不清的意識在那剎那間清醒,連忙抽出導風劍拄地為杖,穩住了即將跌下的身子。

  「──你,是誰?」眼前,模模糊糊的,依稀看得見一個人的身影。

  「你中了毒,需要解毒。」依舊冷應。

  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解毒!!」鮮紅血液四溢,潔白的袍子,全印染了血跡,滿滿是紅。

  見狀,蒼狐深吁口氣,問:「你在堅持什麼?」

  「自尊!」他未假思索即答。

  「為此喪命,你也肯?」他再問。

  「肯!!」他堅持到了底,手中緊緊握著導風劍,不允放手。

  靜默。

  「……我不肯。」淡淡的,輕邈一句自蒼狐的雙唇裡逸出。

  「什麼──」頹然跪落,呼吸變得莫名急促。

  沒有什麼多大訝異,眼底只掠閃一絲突兀的情緒。

  狐,一旦認定了,就要一輩子。

  忽然,他有如此的體認。

  「當我的家人吧。」他朝他,伸出手。

  「……什麼──」腦中轟然,聽不得他的語句,渾身躁熱,雙頰染上無邊紅霞。

  不容他拒絕的堅定步伐向前跨出,他擁住,全身顫抖不已的他。

  「──說聲好,好嗎?」彷彿在做最後的確認似的,他邊解下他衣裳邊輕輕問著,手指的動作非常輕柔。

  「你在……做什麼?」意識跟著沉淪,恍惚中,聽見有人同他說話,衣服被扯動。

  更加擁緊他,雙手不停在他身上游移,嗅著他身上的味道,要記得他!

  「不要!」

  他推開。

  來不及了,情慾被挑動的人很難恢復平靜。

  「走、走、走!」

  他哭著,感覺自尊正一點一滴被侵略。

  認定了,不放手。

  「別……拒絕。」

  驀地,掙扎停止,淚眼矇矓的望著眼前溫柔的影像。

  「……我會忘記。」

  閤上眼,似乎什麼都放棄了,任由他人擺佈。

  不堪──情緒突現。

  狐仍舊不放棄。

  認定了,一輩子。

  哪怕是醒來後伊人不記起?

  他,不後悔。

  在日出時,獨佇山頭淌淚的狐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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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舞暉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