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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卷十



  隔風壁,刀痕依舊。

  蒼狐獨佇,眼眸凝望的,仍是遠方的伊人。

  他可以不回去,呆立一夜。

  也可以守著,舉足不入。

  他何時扭抳了?雖然他明白伊人不曾佇足,但他堅持,又有誰能奈他何?

  這是他選擇,所以他承受。

  只要那人不說,他可以等。

  有時……沉默也是一種表達情感的方式,那人不懂──似乎……不懂?

  思及此,雙眉不覺扭擰,成了彎曲的形狀。

  他……能留他多久?

  低歎,他竟是沮喪,不自覺輕撫彎刀,低落的情緒正逐漸侵襲他的四肢。

  忽然,熟悉的味道離開了他熟悉的範圍,下一刻,狐頓失了影蹤。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

  今日,狐不在?

  站在平時坐著觀看蒼狐練刀的大石前,他有些無法適從,蒼狐──不在?

  他愣了會,眼神漸緩從蒼狐平日站定的地方移回,吁了口氣,一股腦兒的坐下。

  呆望著,想著,蒼狐不在?

  狐──不在?

  ……不在?!

  莫名感到失落,但另一股想法正上揚──離開!

  他不在,真無人……能走!

  他能走的──他不信他真失去一切!

  突是又想起了什麼,他立時起身,不顧背上傳來的痛楚,快步走回小屋,拿回了懸於樑的導風劍,然後,離去。

  沒有絲毫停留,他不假思索的往前疾去,彷彿他腦海中即有印象此路便是離開之路,走的,好不暢快。

  天山,風呼呼嘯。

  眼紅,目光熾熱,狐,追上了,始終保持一段距離,唇,緊抿。

  他依是走著,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中的導風劍,一步一步往前走去,絲毫不察身後舉步維艱的人。

  心,傷。

  覆住右眼的白布也抵擋不住因怒火中熾而噴流而出的鮮血,逐漸印染了灰色衣襟。

  他不停;他不願停。

  他要走;他似不覺。

  謊言,何時才會停止?

  他不該欺騙自己,但總有讓人作夢的機會,他不願步出他的夢,束縛在夢中也好,他甘願,不成嗎?

  天山,盡是雪白。

  眼前,是事實。

  他不得不──面對。

  「啊!」慌忙抬頭,蒼狐剛毅的臉龐即在眼前,他停下了,為他這副模樣莫名感到心慌。

  「你要去哪裏?」

  低眸,默言。

  「你要……離開?」

  未曾回應。

  「天山,是我的家;狐,是我最喜愛的動物;狐乳,是天山唯一的食物;你──是我的家人……」

  靜默良久。

  冷漠的臉上逐漸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,長久的等待令人侷促不安。

  而後,晏小丹終於沉沉道出一句:「蒼狐,你不是我的家人。」

  繞過他,即走。

  夢,碎。

  再次夢,碎。

  過往的回憶湧上,被滅的地狐門、渾身浴血的爹親、叔父臨行的交待──在在襲擊他的心,令他不自主走到與叔父相約的地方,茫然以對。

  「狐兒,只要你能將彎刀插地九寸,你便能離開天山!」

  那如今,他──做到了嗎?

   ※           ※            ※

  立於崖前,他呆愣著。

  離開蒼狐之後,疾行的腳步下意識的來到這個令他心驚的地方……

  『天山的日出很美,真的。』

  因為這句──讓人無法忘懷……

  離開了這兒,他要往哪裏去?

  何時他才願意面對自己早已無法離去的事實?

  輕吁了口氣,晏小丹抓緊了披風,抱在懷裏的劍卻是沉甸甸的壓在胸口,讓人透不過氣來。

  眺望遠方,貪戀著崖頂的美景,風襲來,很冷、很冷──

  山的另一頭,是那幢特別的小屋。

  小屋沒有別的顏色,只是無盡的白,如同當初他遇見他的那種顏色。

  沒什麼,蒼狐獨佇。

  什麼都好,伊人不在。

  冷然的臉上靜靜呈現逐緩波動的線條,為了什麼,怎麼他愈來愈分不清?

  握緊了削月彎刀,他頭一回對他的選擇產生了疑惑。

  果然一句「你不是我的家人」傷人好深,好深吶──

  日落,晏小丹看了一天的風。

  月起,蒼狐聽了一夜的狐鳴。

  星稀,潔白無暇的顏色忽然在眼前多了起來,足以吸引住兩人的視線。

  「雪……」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,晏小丹輕喃。

  眼前,是一片白,由崖邊往下看,是一層白軟的雲霞,晏小丹看著,突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。

  但見他嘴角微揚,掛著淡淡笑意,閉眼,倒下!

  沉浸在茫然思緒中的蒼狐驀然睜眼,熟悉的氣息──消失!

  黑暗中,一頭全身雪白的白狐延著晏小丹的腳步,迅速追上,一同躍下山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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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舞暉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